第 30 章_穿成师尊道侣后,我死遁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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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章

  沧澜宗大雪茫茫,这位弟子话音落下,面前的两人俱都没有任何反应,他只好斟酌着再重复一遍。

  “叫阿引的这位兽耳姑娘说,咱们沧澜宗扣压了她从小青梅竹马情深意重的未婚妻。”

  然而,他刚说完,不知为何周围的温度好像立刻低了几度。

  扶清黑发如缎,似乎好像并没有认真地听。

  女人的目光游离疏远,似有若无地落在殷九弱身上,像凤蝶栖息凤凰木般轻盈。

  “那个叫阿引的姑娘,说未婚对象在我们沧澜宗?小九,”扶清的眸色沉暗,语气却仿佛带着幽幽笑意,“你说到底是在,还是不在?”

  凛冽无形的压力,让这位弟子冷汗直流,下意识地跟着扶清看向殷九弱。

  其实他只是听说过这位师妹的大名,被尊上亲自选为弟子,声势浩大的拜师仪式,伽摩心塔下十年囚.禁,还有与尊上盛大婚礼上的死亡……

  在宗门纪事里,翻起来不过薄薄的一页,汇集成殷九弱令人唏嘘的一生。

  他们都以为殷九弱是个桀骜不驯,甚至非常阴狠凶恶的人,不然掌门也不会只愿称呼她为“孽物”。

  但如今看上去,少女面庞惨白,肌肤几近透明,干净孱弱得那般易污易碎。

  见殷九弱没有说话,扶清指.尖用力到泛白,竭力将心下的隐痛弥合,面上一派清风明月地沉声道:

  “去告诉这位阿引姑娘,沧澜宗没有她的未婚对象……”

  “师尊,你可能忘记了吧,我就是阿引的相亲对象,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,”殷九弱跟着幽幽地笑,“这么久找不到我,她肯定着急了。”

  古树如云的树盖下,飘落凝冰的雪,冻得这位弟子打了个寒颤,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忤逆尊上的意思。

  掌门、长老、其他门派的人,无一不是对尊上言听计从,一点都不敢反驳。

  “尊上,您看到底该如何……”他不知道该听谁的,并且后悔当这个传话筒了,早知道就不该抢着干,丢给师兄多好。

  “想必师尊是不会阻止弟子与别人的一段好姻缘的,”殷九弱肆无忌惮地划动轮椅往前,准备到传送大阵里直接去到山门外。

  那些因为山门的动静而出来看热闹的弟子,也看到了她们,又开始议论纷纷。

  “现在什么情况啊,尊上有沈少主,咱们死而复生的九弱师妹,又有一个长得美若天仙的青梅竹马,还是未婚对象?”

  “好乱的四角关系啊,要我的话肯定就选尊上,”有弟子悄悄地发起花痴来,遭到旁人的鄙夷。

  扶清苍白细软的尾指再次颤抖起来,她上前两步握住了轮椅,“小九,你的身体不适合见外人。”

  女人长身玉立,淡淡地俯视下来,寒风凛冽,将两人的长发悄无声息地纠缠在一处。

  “阿引对我来说不是外人。”

  女人凤眸微眯,周身散发出某种危险气息,唇间的笑意更甚

  ,“等你身体好了,我会陪着你,那时候你想见谁都可以。”

  察觉到扶清想要把自己强行带回去,殷九弱轻蔑一笑:

  “扶清,这儿这么多人,你没有身为尊上要恪守礼仪的自觉吗?”

  扶清眼睫垂下,眉梢眼眸尽是寒霜之色,“小九,本尊想做什么,不必在意他人。”

  是啊,扶清招魂她殷九弱,再以神魂锁.链规缚,从未在意过她愿不愿意。

  当然,自己在扶清眼里不就是可以再利用的孽物,不听话的傀儡罢了。

  谁知道,这是不是又一场为了让她绝望的棋局。

  什么是真的,什么是假的,还能分辨吗?

  就在扶清要强行带走殷九弱时,一道人声几乎响彻沧澜宗各处。

  “沧澜宗强抢有妇之妇,留下孤儿寡母飘零半生,无处依靠,简直是丧尽天良令人发指啊~”

  阿引用了青丘特制的震音符,一声一声连绵不绝,将栖息在沧澜宗山头上的灵鸟,都震得纷纷飞走,声势浩大得不行。

  这声音一次比一次高,各个弟子都被这人的修为所震惊。

  万般无奈之下,扶清只好带着殷九弱一同来到沧澜宗山门。

  山门在霁荇山下,山上山下两处风景,这里春暖花开,浮岚暖翠,水软山温。

  阿引穿着一身娇俏美丽的红衣,站在这么一幅春日胜景里,眉眼灵动狡黠,嚣张跋扈却不惹人讨厌。

  她一眼看见扶清推着殷九弱,停在沧澜宗清幽淡雅的牌匾下。

  拿出三王给出的画像看了一会儿,又仔细回想那天在雾气里聊了没两分钟的人,终于确定那就是自己要找的殷九弱。

  于是,阿引毫无顾忌地走上前,笑容灿烂,“九弱,我是你阿引姐姐,专门来接你回家的。”

  一旁有弟子小声嘀咕了一句,第一次知道殷九弱还有这么漂亮的姐姐。

  “九弱,要是你想跟我回青丘也可以,反正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约会。”她大大咧咧地牵住殷九弱的手,继续道,“我的坐骑阿宝毛茸茸的,坐着超舒服。”

  扶清的雪白长衣在春风中烈烈翻飞,她冷冷地看着两人双手交握的位置,声音却很是温淡,“阿引姑娘,小九是我的……道侣,你不能带走她。”

  “长梵道尊,我听说过你,天生剑骨,天赋卓绝,无情道既成,为何不飞升上界?”阿引勾着唇笑得肆无忌惮,“难道人间还有值得你留恋的?”

  “还有未完成的事,”扶清平静地回答,“飞升并不着急。”

  “全天下都知道长梵道尊为了苍生大义,除魔有功,”阿引刻意在“魔”字上加重语气,笑嘻嘻地说,“我记得你一直和如意宗的沈沧离有婚约,怎么现在你还要抢我的未婚妻啊?”

  这么一会儿,殷九弱从阿引的未婚相亲对象变作未婚妻,守山门的弟子都听得云里雾里。

  扶清挡在殷九弱身前,并不回答阿引的任何问题,只淡淡发问:

  “

  小九何时是你的未婚妻?”

  女人眉眼淡泊从容,单手按着殷九弱的肩,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。

  “长梵道尊你这就有所不知了,”阿引从乾坤储物袋里挑挑拣拣,摸出一叠竹简文书来,“我和九弱可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正经未婚关系,这都是加盖了天地法印的有效证明。”

  竹简文书上有殷九弱熟悉的腐蚀灵力,看样子应该是三王给阿引的。

  扶清周身温暖的水汽,凝结成霜,幽冷凛冽地紧贴在白色法衣上,恍若流光。

  见在场的人全都呆若木鸡,不知何年何月的模样,阿引完全没有停顿,继续输出自己的观点。

  “长梵道尊,就算你是我家九弱的师尊,但那……也只是师尊。师尊也不能阻止徒弟嫁娶相亲吧,耽误徒弟的人生大事总归是不好的。”

  她挥挥手,招来自己的坐骑狮鹫,毛茸茸的庞然大物乖巧地蹲在地上,眼神乖顺,雪白的毛发随风而动。

  “咳咳,既然道尊没有意见,那我就带九弱离开了,”阿引大着胆子想重新牵住殷九弱,心脏也跟着紧张跳动起来。

  这位长梵道尊端得是仙容玉貌,圣洁无瑕,清风明月般冷淡,但又喜怒不形于色,不怒自威,让人怕怕的。

  当然,最可怕的是,她看不透对方的修为。

  就在她马上要再次牵住殷九弱的时候,一道温和磅礴的灵力将她的手弹开,扶清凤眼上挑,状似温温柔柔地说道:

  “小九最近身体不适于长途跋涉,还是待在沧澜宗为好。等伤愈后,本尊会亲自送她回家,不知阿引姑娘意下如何?”

  阿引捂着被弹开的手,目光沉了下去,扶清并没有伤到她一分一毫,甚至她都无甚感觉,就被弹开了。

  她是青丘神族九尾狐家这一代,灵力资质都最为出众的小女儿,不过三千年就修到了上仙。

  而长梵道尊……再是什么地位尊崇的道尊,也只是一个修仙者,在他们眼里不过一介凡人而已。

  但这个凡人却不费吹灰之力让她近不得殷九弱的身,其修为威不可测,无法以等闲视之。

  “道尊,我的未婚妻,为什么要劳烦您大驾送她回家?我自己就可以带她回我和她的家。”

  “小九与我成过亲了,”扶清将殷九弱的肩握得很紧,几乎勒出红印。

  “长梵道尊果然关心徒弟啊,”阿引刻意强调她们只是师徒关系,“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可好?”

  扶清拿出一件御寒的披风,盖在殷九弱身上,“何谓各退一步?”

  “家里安排我和九弱的相亲宴被打断了,长梵道尊可否成人之美,让我跟九弱在沧澜宗里约会一场?”

  扶清沉默地看着阿引不说话,一旁的殷九弱轻声咳嗽,“师尊,我与阿引既然有父母之命,在临崖居吃一顿饭才是应该的,不是吗?”

  “对啊对啊,道尊那天你打断我和小九的相亲宴,什么补偿都不做吗?”阿引理直气壮。

  “小九,”

  扶清低头凝视着殷九弱,眼波温柔潋滟,“你很想和她一起用膳吗?”

  嗯,?_[]?『来*看最新章节*完整章节』”殷九弱定定回望扶清。

  “在临月居。”

  出乎意料,扶清让弟子打开山门,迎阿引进入沧澜宗。

  青丘九尾狐族与沧澜宗交好,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,破坏两者的友好关系。

  “阿宝,跟上,”阿引兴高采烈地跟着神情冷淡的扶清身后,毛茸茸的狮鹫也显得十分开心,变成一只小白团蹦蹦跳跳的,还跳上殷九弱的肩头,很是亲昵。

  “阿宝很少跟人这么亲近的,”边往鹤雪峰行去,阿引边跟殷九弱聊天,“应该是你的本命兽很招它喜欢。”

  “本命兽,”殷九弱被阿引的话题跳跃度逗笑,“但是我没有。”

  “啧啧,你年纪还小,长大就有了,不用担心,”阿引神神秘秘地笑,“六界众生除了神族没有本命兽,其他生灵都有的,你放心吧。”

  “为何神族没有?”殷九弱好奇地问,漆黑眼底泛起一丝光亮。

  扶清将这一幕看在眼里,手心攥紧些许。

  阿引瞥了一眼神情阴郁的扶清,继续灿烂地笑说:

  “因为神族讲究清静无为,大爱无情,所以不需要本命兽的陪伴。要我说,都是伪君子,没有情怎么可能懂情,不懂情如何谈无情。”

  在一旁默默引路的弟子不服气地说道:

  “非也非也,无情并非不懂情,而是对万物有情似无情,阿引姑娘还需要多多参悟。”

  阿引翻了个白眼,并不想跟沧澜宗的弟子进行无聊的辩论。

  她们九尾狐是神族旁支,能不知道整个神族都是什么烂德性嘛。

  到了鹤雪峰的梅花林里,扶清将阿引带到临月居的庭院中,灵气化天隔绝风雪。

  “阿引姑娘在此稍后,本尊亲自下厨。”

  “不必了劳烦长梵道尊了,我刚好正在苦练厨艺,就让我给九弱做饭吧。”

  扶清拂去袖袍上的雪片,温言道:

  “远来是客,断没有让你下厨的待客之道。”

  话落,女人便要将殷九弱推进房间里,却被阿引的声音打断。

  “道尊,你去做饭,我和九弱叙叙旧就好。这是沧澜宗里,总不用担心我能带走她吧。”

  红衣姑娘目光灼灼地看着扶清。

  “自然,你们在庭院赏雪,本尊让仙鹤童子奉茶,”扶清眸光平静,握着轮椅的指.尖用力,久久没有放开。

  “道尊,”阿引歪着头发问,“你还不走吗?”

  终于,扶清松了手缓缓离开,修.长曼妙的身姿仪态万千。

  “你这个师尊真有意思,”阿引勾着唇媚笑,“初次见面就赶着给我做饭,好像你吃一口我做的饭会怎么样似的。”

  殷九弱坐在白玉石桌前,眼眸袭上一层阴霾,并未对扶清的行事多做评价。

  不知其目的,分不了真假时,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。

  “你一个人过来,不危险吗?”

  “有阿宝陪我啊,”阿引指了指正扑腾小火的阿宝,“而且凡世的修仙界,跟我们青丘的关系都很好,不会轻易得罪我的。”

  “这样啊,”殷九弱恹恹地笑了笑。

  见对方这副颓丧的模样,阿引摇摇头,安慰道:

  “你家里一切都好,三位叔叔说你安心待在这里,不要忘记修炼就好,而且要记住那不过是劫而已。”

  察觉到阿引话里的刻意,殷九弱忖度片刻,首先三位叔叔绝不可能愿意她待在扶清身边,强调莫要忘记修炼。

  难道说修炼有助于逃脱吗?

  但扶清的修为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超越……

  似乎看出了殷九弱的疑问,阿引笑着说:

  “你的叔叔提醒说,让你多看看有关上古奇火的书就懂了。”

  “好,多谢帮助,”殷九弱下意识看了看阿引手边的竹简文书。

  “看什么?这可是真材实料,当初你出生的时候,我已经快三千岁了,还给你换过尿布呢。”阿引侃侃而谈,殷九弱认真听着,听到尿布的时候,露出明显不相信的表情。

  “诶,你可别不相信,”阿引看见扶清端着饭菜出来,故意说得更大声,“当时青丘上上下下都说我们两个长得很有妻妻相,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。”

  扶清将清淡的膳食摆上石桌,后有仙鹤童子奉上宁神安眠的灵草饮。

  阿引靠着软垫,继续回忆,“你可能不记得了,你才一点点大的时候,就缠着要我抱你,我还哄过你睡午觉。”

  “小九,先喝一点茶水。”

  顺势接过扶清递给殷九弱的茶水,再一饮而尽,阿引爽朗地夸赞道:

  “长梵道尊,你的手艺不错嘛,还以为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,根本不屑于洗手做羹汤。”

  阿引一点也不客气,跟扶清道了声谢,动起筷子来,先喝了一碗莲子百合汤,就看见殷九弱一动不动地坐着,并没有要吃的意思。

  此时,扶清已经新取了干净的瓷勺,舀了一勺灵药汤,吹凉后喂给殷九弱。

  殷九弱偏过头,避开勺子。

  “道尊,小九要和我过二人世界,”阿引看出殷九弱全身上下十足的抗拒,故意阴阳怪气,“您就不要在一旁打扰我们叙旧了吧。”

  她亲亲热热坐到殷九弱旁边,夹起一块白玉豆腐要喂给殷九弱,“慢点吃。”

  岂料,殷九弱同样别过脸去,似乎也是在推拒,“我不想吃这些。”

  扶清在心底叹息一声,温言软语道:“小九,你想吃什么,我再给你做。”

  “不是你做的就行,”殷九弱神色自若。”

  “哎哟,那真是有点麻烦了,”阿引故作苦恼地想了一会儿,突然跑去阿宝身边,拿出一个青色的包袱,“我这儿有昨天我做的青丘特产紫薯椰子膏,尝尝看?”

  扶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人,见殷九弱说了声“好”

  ,顿时庭院里的风雪顿时变得更大,风声萧瑟。

  浅紫色的糕点,由阿引用竹筷夹起,慢慢送入殷九弱口中,她们边吃边聊,不一会儿吃完了糕点。

  桌上的饭菜没有人再动过一次。

  设下无法离开的禁制,扶清察觉到心口涌动的暗流,她回到房里,本想抚琴压制,却没了任何兴致,独坐在书桌旁翻阅古籍。

  然而,灵海里想要立刻将殷九弱圈.禁在自己身侧的妄念,越发潮起,难以克制。

  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,殷九弱在门口发问:

  “可以把我要送给阿引的簪花还给我吗?”

  “簪花吗?”扶清从书籍中抬眸,像一尊毫无情绪的冰冷白瓷。

  “嗯,那根连理枝簪花。”殷九弱指了指自己已经挂在腰间的暖玉,那里本来悬着翡色碧玉珏——

  扶清之前为她沐浴后便系上了。

  “这是阿引送给我的,我想我应该要回礼才好。”

  女人眸光浮动着幽幽瑰色,极力压抑着什么,她从储物袋里将簪花递给殷九弱,温柔嘱咐道,“小九,你如今有了更多交好的朋友,本尊很欣慰,将连理枝簪花给她,你们便不必再相见。”

  她刻意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。

  霜华漫天的庭院里,阿引饶有兴致地看向扶清。

  据传这位道尊光风霁月不染尘,修的是万物如一,天地共生的无情之道,对万物一视同仁,都是天道轮回中所生之物。

  人、妖、魔,与一花一草并无太大不同。

  今日得见,这人的确和传闻中一样如玉洁净,只是冷玉易碎,越是清规束缚,越是戒律隐忍,似乎越容易徘徊在崩溃疯魔的边缘。

  “长梵道尊,我和九弱可不止是朋友呢,你别弄错了,而且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。”

  扶清略略抬眼,浓黑眼睫遮下暗潮涌动的眸光,无人可见之处她手中的古籍,霎时间被碾为齑粉。

  殷九弱回到庭院中,将簪花递给阿引,“当时就准备送你的,希望现在不会太晚。”

  “不会啊,我很喜欢,连理枝是个好兆头。”红衣姑娘的声音婉转动听,像一股自由的风,能滋润疲倦的心。

  然而,下一刻阿引召来阿宝,驭着殷九弱就往半空飞去。

  虽然,半路她们被无形的屏障拦住,又不得不重新降落庭院。

  扶清负手立在积雪的屋檐下,清冷面容噙着温润之意,只是静静站立便已风姿绝世。

  倒是阿引先心虚起来,讪讪笑了两声,又理直气壮地说:

  “我就是想试试道尊的实力,果然不容小觑,佩服佩服。”

  扶清神色寡淡,仙人之姿的面容端得是清静无欲,叫人看不透内里是否涌起惊涛骇浪。

  她是个细腻的人,有人说这样的人易被规则与琐事烦扰,但她一向道心稳固,更无一物能扰动心性半分。

  对上殷九弱阴郁幽冷的桃花眼,女人徒生出一丝疑惑,

  自己的道心真的稳固吗?

  几乎只是一瞬间,她便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,无情大道已成,飞升在即,她的道心绝不会有任何动摇。

  阿引扶着殷九弱,又抬头问道:

  “不过,道尊把九弱看得这么紧是要做什么?”

  “小九需要静养,不可胡闹。何苦,她是本尊的道侣,怎可被你无缘无故带走,”扶清淡淡地扫过庭院里姿.势亲昵的两人,书籍上化为齑粉的古籍,被风吹散。

  敝旧的太阳一照,仿佛有种呛人的酸苦。

  “是吗?道尊,”阿引娇俏地晃晃如玉手指,“可是,你关得住人,关得住心吗?”

  扶清眼神幽冷,只望着虚无处,像是没听见般转而叮嘱殷九弱。

  “小九,你该休息了。”

  雪白法衣将女人裹得很严,像是止住了什么危险的溢出。

  一阵雪浪中,阿引带着阿宝往鹤雪峰外跑,只留下一句:

  “九弱,我还会回来的,放心吧。”

  待阿引彻底消失后,扶清再次加固结界,将殷九弱带回自己的卧室,日夜同眠。

  之后的几日,扶清一直在书房里阅读、修理机关造物,偶尔出来,也只是察看结魂灯的情况,为其填补灵气。

  掌门几次过来想询问有关青丘阿引的事情,也被结界挡住,不得进入,只好打道回府。

  沧澜宗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殷九弱与青丘的关系,猜测和疑问频出。

  在修炼上课时好些人不够专心,被罚去后山做些除草、砍柴、料理菜园的杂事。

  殷九弱时刻不忘修炼,似乎因为死过一次的关系,她修炼的速度奇快。

  慢慢地,双手没有那么僵直,也能做一些简单不费力的小事。

  每日辰时,她都化着轮椅到鹤雪峰的藏书处,遍寻秘法书籍,还真被她找到有关神魂召回的资料。

  【……魂魄初生,弥漫着无量的道炁。年岁流失,道炁散归于无极无垠的大罗天当中。是以,魂魄相聚,需以道炁附着之物为介,辅以至高法力……】

  看了半天,殷九弱终于明白,扶清能够招魂自己,是因为扶清拥有足够多沾染了她的气息的物件。

  若是,把这些物件全部毁掉,招魂自然无法再进行下去。

  她看得正认真,阁楼里传来脚步声,是仙鹤童子。

  它声音艰涩,“小主人,尊上让您去找她。”

  “有什么事吗?”殷九弱靠在轮椅上,往日忧郁的眉目冷厉不少,“我正在看书,没那么多时间。”

  仙鹤童子有些不解于殷九弱现在的态度,它记得小主人以前恨不得时刻陪在尊上身边,念书修习,就算发呆也好。

  怎么沧澜宗一场大战后,什么都变了,尊上不是特意救回小主人吗?

  它和黑熊、企鹅,三个机关造物私底下讨论过好几次,还是不理解现在的情况。

  “小主人,我能不能问问你和尊上之间发生了什么啊?”

  诧异于仙鹤童子的疑问,殷九弱没拿稳手里的书,落在地上,虽然未染灰尘,她却连弯腰都困难。

  还是仙鹤童子帮她捡起来的。

  “扶清她和我……”殷九弱向虚无远处微笑,如同一朵开在腐朽枯枝上的罂.粟花,“她赐予我一场醒不来的噩梦。”

  “可我听说是梦就会醒啊,怎么会醒不来?”仙鹤童子用翅膀挠挠头,听得似懂非懂。

  “因为是她赐予的。”

  “哦,尊上修为高强,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,”仙鹤童子眯眯眼,“小主人,今天是我做的饭,你就多吃一点吧。”

  前些天都是尊上下厨,小主人强忍着饿也不肯多吃几口,也不知道还没辟谷的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。

  又在阁楼磨蹭了半日,殷九弱才晃晃悠悠地回去。

  下楼的路不长,凝冰的小道尽头站着一个纤长的身影。

  似乎扶清是特地过来等她的。

  女人白衣执伞,姿态端庄高雅,墨发如羽衣般散开,声线温和平稳,掩下几多无奈。

  “小九,今日是仙鹤童子做的饭菜。”

  “好,”殷九弱讶然于扶清的让步,却更觉得此人捉摸不透。

  有的事上,扶清对她看似有着无限纵容,但却一日比一日将她禁.锢得更深更紧。

  临月居的堂屋里,饭桌上摆着嫩嫩的芦花鸡,奶白色的清蔬汤,素菜裹卷。

  色香味俱全。

  扶清就这么看着殷九弱喝汤、夹菜,冰冷修.长的凤眼浮动着幽深色泽。

  “这几日,怎么不见小火?”

  “它和阿宝很投缘,又能玩到一起,我让它跟着她们回青丘了。”

  “还会回来吗?”

  显然扶清问的不止是小火,但殷九弱懒得与她多说一句话。

  “不知道。”

  扶清呼吸微微停顿,脑海莫名响起阿引的话,“你关得住她的人,关得住心吗?”

  将殷九弱留在身边,怎么会留不住心?

  只要她们日久年深,永世在一处就好。

  这一边,殷九弱放下碗筷,把玩着阿引送她的暖玉,不经意又瞥见扶清辗转纠结的矛盾神情。

  遗世独立的清冷道尊,似乎在某种煎熬中挣扎,如明珠蒙尘邪肆美艳。

  暖玉的温度隐隐升高,殷九弱立刻加注灵气,终于听见了阿引元气十足的声音。

  “九弱,你在做什么?”

  “刚用完膳。”

  二人熟练地对话,正表明了这几日的频繁联络,扶清端坐于殷九弱对面,神情一如既往淡漠。

  阿引的声音从暖玉里透出,“告诉你哦,我正在测算我们的八字。”

  “八字?”殷九弱单手托腮,唇角含着笑意旁若无人地和阿引利用暖玉传音筒聊了起来,“测算八字做什么?”

  “为了定下成亲的吉日啊,我家里人可急了,生怕我嫁不出去,”阿引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活泼俏皮。

  这下轮到殷九弱惊讶了,“阿引,这么快吗?”

  “对啊,我们九尾狐敢爱敢恨,决定了就不会改变的。”

  听到“成亲”这两个字时,扶清刻意漠然的神色顷刻沉了下去,凤眸里流淌着晦暗不明的欲.色。

  殷九弱浑不在意地笑了笑,“我的确不太了解你们九尾狐。”

  “那你就要多了解嘛,”阿引刻意娇着嗓音,尾音上扬像一把诱人的小钩子,“九弱,你说到时候我们成亲了,要几个孩子比较好?”

  “孩子?”殷九弱眉眼弯弯,觉得阿引真是很有趣的人,话题有够跳跃。

  “成亲的吉日算出来有两个,九弱你说我们选两个月后的,还是半年后?”

  殷九弱正待答复阿引,鼻尖便充盈一缕惑人的甜香,如霜似雪的清冷女人已经俯身而下,湿润嫣红的唇毫不犹疑地覆了来。

  婉转碾磨,不断加深,柔软的唇瓣间只余下越发激烈的水声。

  “小九,告诉她,”女人眼里泛着绯色水光,气音娇弱急促,却还倔强偏执地道,“只有我才能做你的妻。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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